香港各界對年初在旺角發生的騷亂,這兩月來評論不絕。有趣的是,文章無論是探討騷亂起因、警方防暴管理手法、以至亂後政府的處理,似乎都真的「立足本土」。其實示威遊行、地區騷亂,以至大規模暴動的管理,在西方社會一直是重要的政策及學術議題。當然歐美的國情及警察制度,明顯和香港有所差異,但對當今防暴管理的兩大手法,商討式管理(Negotiated Management)及癱瘓策略(Strategic Incapacitation)的批判及補充,這對我們絕對有參考的價值。
以分析 2005 法國騷亂為例,Sophie Body-Gendrot 指出即使年輕人及少數族裔有強烈「社會不平等、不公義的感受」,但這些感覺本身並不足以帶來秩序失控的行為(Disorderly Behavior),暴亂的有效動員(Mobilization),除了參與者被「剝削」的主觀感覺外,當地社會的機制能否把潛在的暴動參與者,有效地吸納到公民社會的架構內,亦是主要的因素。從警務管理的角度分析,當地的警方能否有效地使用不同的媒介向市民發放有關騷亂的訊息,似乎是能否有效遏止,甚至平息暴亂的主要一環。
King 及 Waddington 則從分析英國在 2011 年幾個大城市發生的大規模騷亂,指出最大的問題是倫敦的大都會警隊(Metropolitan Police)及獨立監警會(IPCC)就有關事件的資料發放不一致,甚至是前後矛盾,引致原本已經洶湧的群情一發不可收拾而引致。King 進一步比較英國幾個 2005 年及 2011 年都爆發騷亂的城市,發現原來騷亂比較嚴重的城市,警方的防暴手法都似乎比較「被動」,相反那些警方主動出擊,進行防暴布防之餘再採取社區聯繫手法(Community Liaison Approaches),使市民明白警方行動,似乎能使騷亂更快消退。
商討式管理 vs 癱瘓策略
另一方面,學者如 Donatella della Porta 、 Lorenzo Zamponi 及 Patrick F. Gillham 分析意大利及美國的情況,指在面對示威者人數不確定,訴求紛紜的參與團體的情況,警方往往採取傳統防暴手法中的「癱瘓策略」,通過屯重兵保護政府的重點建築物,使用「適度武力」 控制人群,甚至在「出亂子」的情況下使用催淚彈甚至水炮驅趕人群。而 2011 年佔領華爾街大型示威時紐約警方透過空間調配(Spatial Redistribution);監察(Surveillance);及訊息管理(Information Management)的三大手法,令示威者的行動受到局限。
綜合上述簡略介紹的例子,當前歐美警方所採取的防暴策略,都是從管理示威遊行的聚眾活動開始,但都離不開兩個重要的策略考慮,協調及商討;以及控制與癱瘓。自七十年代起,西方社會經常提出以商討式管理模式,取代傳統的「以暴易暴」式的升級武力範式 (Escalated Force)。對前線警務人員加強聚眾活動的管理訓練,減少使用不必要的武力、以較為寬容、克制的態度對待示威者,同時着重與示威舉辦單位的溝通、協調與談判。 但在意大利及美國華爾街的兩個案例中,明顯地相關地方的警方強調的是怎樣令警隊在防暴部署中,有效控制場面。隨着全球化的影響,愈來愈多大型的示威活動,都針對跨國組織會議而舉行,示威者更往往以較為激烈的手段表達訴求,亦因依賴媒體及網絡動員,示威群體分散,欠組織,甚至無領袖。即使警察嘗試跟示威者商討,但每每不能成功。而在美國「九一一」恐襲後,西方國家開始強調危機管理來保障自身安全,對防暴的手法帶來微妙的改變,繼後發展成「癱瘓策略」。「商討式管理」及「癱瘓策略」在防暴工作中, 明顯地各有優劣,而世界上亦基本沒有任何一支警隊會兩者選其一。但更重要的是,警方面對騷亂,採取哪種手法防暴及平亂,其實怎樣也離不開執政當局在市民眼中的認受性。
何家騏_香港教育學院社會科學系助理教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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