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是日本漫畫界傷痛的日子,先有被稱為「漫畫之神」鳥山明的死訊,繼而是《櫻桃小丸子》主角「小丸子」專屬配音員TARAKO逝世。
鳥山明的《IQ博士》電視動畫於八十年代中期在香港播出,主題曲唱到街知巷聞。
「靈感IQ稱得上 十分之高超
創作力量同幻想 會嚇你一跳
小雲同小吉好重要……」
鳥山明最影響香港青少年的作品,當首選《龍珠》系列了。這漫畫的題材熱血,堪稱王道,相信其夢幻的戰鬥畫面、龜波氣功、與及主角悟空在絕境中堅毅不屈,不斷爆發成長的故事,最為讀者津津樂道,感動了好幾代人。只是其時我已經大學畢業當老師好幾年,不再沉迷日本卡通,真正令我有深刻印象的,卻是《櫻桃小丸子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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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櫻桃小丸子》動畫於九十年代中開始在香港的電視台播放。自家孩子當時正值幼稚園階段,放學後看卡通片就是最受歡迎的「茶點」了。
不太懂事的主角小丸子天性淘氣貪玩,嗜睡無聊,喜歡嬉戲撒嬌,卻和同學關係融洽,得家人的疼愛。動畫的旁白不時吐露小丸子面對生活大小事情的心聲,將一個小孩子(角色設定是小學三年級)的生活成長經歷立體地表現出來。動畫自1990年開始播出至去年底共超過一千四百多集,小丸子與同學們依然是三年級的小學生。作者櫻桃子受訪時曾說:「低於這個年級的小孩就會受到父母和老師的控制,而四年級的小孩比較會安定下來。三年級的學生會開始有自己的主張,會抱怨,但也有孩子氣的一面。我認為這是令人覺得最有趣的年紀。」
小丸子的同學杉山和大野的感情一直要好,卻因運動會一樁事情鬧翻了,大家一直都不再說話。不久,學校舉行合唱比賽,在所選的曲目裡,有兩段分別是由女聲和男聲獨唱,全班一致推選的大野因突然的感冒,在男生獨唱時張開口,卻發不出聲。當每個人都心裡滴汗,音樂也突然停止之際,杉山接著大野的歌詞,大聲自如的唱了起來,解救了大野和這次意外。伴隨著比賽唱的《爺爺的古老大鐘》,大野和杉山的感情又和好如初了。
另一回,隨著大野的爸爸因工作問題即將調職,全家要搬到東京去,杉山得知這消息之後,要求大野不要去。大野也是無可奈何,因為轉校風波兩人又再度吵架、冷戰起來。看到這一幕,我心裡十分感觸。小孩子有時真的也會有無奈的時刻,什麼事都做不了主。孩子之間友誼的承諾就是那麼認真,好朋友就要共同進退。直到最後,在大野的送別會中,友情之歌高唱,打破了長久的冷戰,兩人再度和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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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丸子班上,還有單純善良的小玉、極度自戀的花子、風度翩翩的花輪、伶牙俐齒的丸尾、具正義感的大野、運動健將杉山、超級毒舌的永澤……這些角色或許也曾出現在我們的童年。畢竟人長大後,都有自己的路要走。現在回看自己的中小學同窗,讀書成績好一般的也不見得人生失敗,反之高傲不懂與人相處的,卻會容易吃虧。
喜歡小丸子,是因為她享有兒童應該擁有的簡單和純真,沒有矯飾,酷愛幻想,對友情認真,不管艱難或美好的事情她也不會錯過。父母也沒有為她預備密麻麻的作息時間表,精心計算過的課外學習。小丸子可以盡情投入在她的生活中,可以發呆、躲懶、可以撒嬌;為「微小」的事而難過,為媽媽預備放學後的茶點而雀躍。
《小丸子》的故事情節,彷彿提醒父母,小朋友即使有缺點也值得被愛,即使犯錯也沒大礙,成長就在跌跌碰碰、懵懵懂懂間走過來。孩子愛看,父母也彷彿從中更多認識自家的孩子,而自己的童真也被牽引出來。孩子成長在愛的導引和自主的氛圍中,透過不斷自我發現,知、情、意、行就在不經意中發展起來了。
我們本來每人也曾有童趣的一面,不過長大後,這一切都好像消失得無影無蹤。現今家長一切以目標和成就為主導,凡事計較成效。要孩子學琴學劍擊學芭蕾舞,目標清晰,不為增潤興趣,更非按孩子的潛質和意願來發展藝術或運動生涯,而是為一份孩子亮麗的檔案、爭奪一個名校學額。家長莫名的跌落這個追逐陷阱,究其原因,就是因為害怕和別人比較而丟臉,害怕自己做得太少,誤了孩子的人生。
今天大多作父母的,一方面真心想孩子有一個快樂的童年,卻又極度擔心他們的未來,相信若不加大力度自小催谷,孩子將來在競爭中必會落後於人。前者只是理想,後者卻是現實,加上外圍因素的影響——會奪取孩子靈魂的手機及社交媒體、以成績為主導的高壓力學習生活等,都令家長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低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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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多人以為創作《櫻桃小丸子》是作者以自己的童年為藍本,但作者卻表示她是想創作自己的美好童年版本。故事中最疼愛小丸子的,就是她的爺爺,永遠在小丸子天馬行空、任性撒嬌、全家人愛理不理時,爺爺也必定第一時間走出來支持她。原來在現實中,櫻桃子的爺爺是個品格低劣,家人都討厭的角色。爺爺離世後,才讓家人變得開心。在漫畫中,爺爺卻變了最溺愛小丸子、處處忍讓的長輩,令人看到作者在苦痛中最天真的期許、對人性的盼望、對理想家庭的嚮往。漫畫中爺爺的角色是希望彌補心中遺憾。
漫畫誠然只是一個虛構世界,卻讓創作人把對人生美好的想像、與及現實中早已被遺忘的價值,盡情地呈現出來。好的漫畫不單只是娛樂,其能感動人的,是因它觸動人裏頭的回憶、遺憾,重現了修補或改寫。小丸子童真的生活,填補了家長回溯兒時的遺憾。 《櫻桃小丸子》的作者櫻桃子2018年因乳癌病逝,終年53歲。櫻桃子的童年在七十年代日本的鄉郊生活,當然與現今高度物質化的生活有別,但人性內心的渴求和需要是沒有改變的。漫畫中永遠都是三年級的孩子們,反映出作者對這個年紀純真酷愛幻想的回憶,不管艱難或美好的事情也在笑聲和淚水中渡過。
《小丸子》能讓我們一窺孩子善忘執著、幼稚任性、貪小便宜的內心世界,同時也進入了他們重視友誼與親情、幻想與率性的真我;這一切都是可愛的,同時也曾是我們自己。如果這日本經典國民動畫能讓大家憶起曾有過的童真和夢想,勾起孩提時家庭生活的可愛點滴、好朋友間如何齊上齊落,我們會為失去這些我們曾擁有的而傷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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耶穌說:「我實在告訴你們,你們若不回轉,變成像小孩子一樣,絕不能進天國。
讓小孩子到我這裏來,不要阻止他們,因為在天國的正是這樣的人。」(太十八3、十九1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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