讀小學時,已經知道坊間廣傳這一句諺語:An apple a day keeps the doctor away(每日一蘋果,醫生遠離我)。長大後,雖然沒有尋根究底查明出處,總是覺得蘋果應該是有益健康的食物。
年少日子家庭不算富裕,記憶中並不常有「飯後果」;食物金字塔 (Food pyramid) 的概念尚未流行,所以沒有多吃蔬菜及水果的習慣。反而是到親戚家拜年,上樓前母親都會到附近的生果檔買幾個橙、幾個紅蘋果做手信。猶記得那個啡黃色紙袋,上方蓋上一塊紅紙,然後再用幼繩紥好。送禮,一定選有五隻「腳」又大又紅稱為「地厘蛇果」的那種,取個意頭。當時我只知道這是美國貨。親戚收到後,一般都會立刻切兩三個和來訪者共享。那種爽脆香甜而不帶酸味的感覺,至今仍能記起。
後來知道,簡稱「蛇果」的「地厘蛇」果,是音譯自英文Delicious。不知是否最早期入口香港時,華人發覺這些大紅蘋果和大陸的品種不同,聽見洋人介紹時以Delicious(好好味)稱之,是以「地厘蛇」之名不脛而走。
而《聖經》創世記中,魔鬼以蛇的形狀出現,引誘夏娃不顧上帝的禁令,首先吃了「知善惡樹」的果子,夏娃又把「禁果」給亞當吃了,上帝便把他們趕出伊甸園。這被視為人類罪性及一切罪惡進入世界的根源。
《聖經》中並無明言這「禁果」是什麼品種,有說因古典希臘詞 μήλον (mēlon) 或其方言μᾶλον (mālon),在拉丁語中被借用為mālum,意思是「蘋果」。這個詞與拉丁語 mălum(解作邪惡)相似,也就可能影響到於第五世紀翻譯《聖經》成通用拉丁文譯本(武加大譯本)時,將這「禁果」理解為蘋果。1 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畫家及作家,在創作伊甸園的場景時,差不多都已經將「禁果」等同為蘋果了。2 從基督教歷史和藝術來看,這又和我們稱紅蘋果為「蛇果」有點不謀而合。
我在大學時主修生物學和生物化學,對保育和培殖物種皆有興趣。人類早在四千年前已開始耕種蘋果。時至今日,蘋果在世界上被廣泛種植,已知的品種超過7,500個,年產量超過八千萬公噸。3
從遺傳學角度看,蘋果的基因創造性(genetic creativity) 甚強,植物學家稱這種特徵為「極端異型接合性」(extreme heterozygosity)。這確保從種子長出來的蘋果不會和上一代相似,在進化上非常有利,結果多年來產生了數千種不同的品種,並能適應不同產地的各種環境。然而,對於果農來說,想要保留蘋果的精選口味,其基因組(genome)的不穩定性令人沮喪。
蘋果芯或蘋果的種子無法種出好的蘋果樹。要延續一個蘋果品種,唯一保證是利用嫁接法(grafting),即接枝或接木,以保存品種特性,這就是我們現今食用蘋果的繁殖方式。還好的是蘋果樹種嫁接並不太困難,接穗 (scion) 和砧木 (stock) 處理得宜,即使不需極為良好之技術亦可接合良好,繼續出產好的蘋果。 4
在眾多水果中,我並不偏好蘋果:我嫌它太硬,有時也會買到「粉口」的。但坊間早己對蘋果的營養價值及功效,作出詳盡介紹――提高記憶力、對抗抑鬱症、降膽固醇、防止骨質疏鬆,提高免疫力……等,5 雖然我們不需盡信,但這自古以來在世界各地都被公認為健康的好水果,低熱量、高鉀、高膳食纖維的特點,讓它成為預防生活習慣病 (lifestyle disease)6 的優良水果。 7
每天吃一個蘋果,身體是否會比較健康?
曾有研究比較進食蘋果和求診次數,結果發現兩者並沒有關聯。不過,卻發現每天吃一個蘋果的人,使用較少的醫生處方藥物。 8當然,這並不代表每日一蘋果便一定可以「一生平安」,這個結果出現的原因,可能只是常吃蘋果的人更在意自己的健康,因此用藥也更謹慎罷了。9 縱然如此,這句諺語也無必要改寫;蘋果,仍是很多人喜愛的水果,連同以「蘋果」命名的商品也不例外,果粉處處。
蘋果作為「禁果」,在西方聖經文化的意象中由來已久,在不同藝術作品中早已出現,不少有關蘋果的故事都耳熟能詳。若牛頓的蘋果忽然要換成椰子,這偉大的科學家恐怕早已頭破血流,一命嗚呼了。蘋果作為不少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,但環境改變後,頃刻之間卻也被形容為我們「不可吃,你吃它的日子必定死!」的「禁果」。(見創二17)
引已為註冊中醫師的前新聞主播黃君所言:「蘋果,真是煩惱之源。……曾經是聖經罪魁,也是玉容良果(有美容之效),既然原罪已犯,日日再吃它一個半個實在不妨。」 10再讀黃君多年前這幾句談食療的話,今天竟令我產生不少遐想。
時至今日,蘋果未必是所有人的口味。甚至因其「文化原罪」被鄙棄,但它價廉,富營養,品種亦多,一年四季都可輕易買到,讓我們有所選擇。而能自由選擇吃什麼,從來都是重要的。
明白到果農辛勞的栽出好蘋果,好品質的蘋果當能以嫁接方式保留下去。蘋果是健康的蔬果之一,我會鼓勵發育中的孩子多吃,期望大家在飲食中盡量保持食物多樣性,吸收均衡的養分,身心自然會茁壯、心靈更舒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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